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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3 023孵化
◎姐姐的抱抱◎
薛靈在角落蜷縮著睡著了。
她做了一個夢, 夢裏她被一條很粗很大的青蛇緊緊地纏著，滑膩冰涼的觸感讓她很是反感。
她越掙紮那家夥越纏得賣力，最後她和它對上視線, 它吐著信子朝她嘶了聲，冷不丁張開了大嘴將她一口吞下。
薛靈驚醒，發現壞蛋不知什麽時候睡在了她的腿上，長長的頭發變成一綹綹將她的腿纏住。
“......”
做噩夢是有根據的。
這家夥體溫低得嚇人, 渾身是泥，都蹭在了她身上。
臟是臟了點, 不過反正都臟了，她也不覺得能洗上澡，幹脆就這麽著。
薛靈穿著短袖短褲, 這個天氣的夜晚不冷, 還挺熱。
身上有塊現成的冰寶寶，薛靈也就仍由她這麽靠著睡, 過了會兒又睡著了。
饑餓感越來越重，她必須要用睡覺來麻痹。
沒有被人掀開叫醒, 壞蛋睜開了眼。
她一點一點挪動，小心試探著薛靈是否在裝睡。
“嘶嘶——”
直到湊到她臉前，吐出蛇信子碰了碰她的臉，她也沒有任何反應。
2054年，藍星人類預知, 在不遠的未來會發生一場大異變。
人類的基因無法在這場異變中獲得優勢, 反而會比那些低等動物植物更先淘汰。
如果人類的基因不進行一次洗牌重組，那人類滅絕只是遲早的問題。
而一部分處在前沿的科學家, 早早未雨綢繆, 將目光放在了“人和動植物之間的轉換”這一焦點上。
若是人能具備動植物的屬性, 在大異變來臨之時，人類或許能打一場勝利仗。
心理學家、神經學家、社會學家、生物工程學家、物理學家......各種學科領域的頂尖專家加入了這場命名為“人類異變計劃”的實驗。
他們從人類神話中窺見了一隅希望。
伏羲、女媧、雙蛇環繞形狀的壁畫跟雙螺旋結構的DNA居然那麽相似……
為什麽人類的誕生與蛇息息相關？
於是他們開始試圖將蛇變成人。
真的成功了。
但成功的那具例子很快死亡，那條變成人的蛇無法具有人的行為能力。
專家們失落悵然。
但突然有一天，有位科學家察覺，實驗方向歪了！
應該是讓人變成動物，將人變成蛇！
很快，立馬有具成功例子誕生，厲害的科學家們將一個10歲的小女孩變成了一條豬鼻蛇！
不僅如此，她還能還具備了蛇的特性！
這一消息不脛而走。
緊跟著的就是越來越多的小孩變成貓，小孩變成狗等各種案例，但目前沒有任何一項成年人成功的案例。
但科學家們沒有氣餒，反而幹勁十足！
他們嘗試讓人變成人，但又還是人。
他們高高在上的知識體系和生物鏈地位不願意將自己徹底動物化，就算是變成動物的外形，也要擁有人的頭腦和道德。
於是更加瘋狂的實驗在藍星各個保密實驗室裏沒日沒夜地進行。
或許在某一天，人類在經過這種基因改良後，能分化成更強大的人類！
有了官方的實驗研究，民間科學家們通過各種手段得知了內幕，紛紛開始行動。
人類之所以是人類，能站到食物鏈的頂端，就是因為會未雨綢繆，思考未來。
動物也有高劣之分，要是別人先變成獅子，自己後來的變成了小白兔，這不是擺明著任人拿捏嗎？
人類想變成動物，也要變成站在最上面的那個。
於是在一處廢棄的小樓建築物中，一位民間科學家帶領著自己的親信研究著這項神聖且註定偉大的“人類異變計劃”。
他們打著救助小孩慈善的名號綁架了一些孩子來做實驗。
沒有官方那麽優厚的條件和資源，他們發現男孩的成功率很低，於是都換成了女孩。
_
壞蛋餓壞了。
她之前被那些穿防護服的人灌了許多液體，做了很多實驗，但都沒有得到他們想要的“將人變成蛇”的效果。
明明將她關於人的行為認知都給抽取銷毀了，一切都是按照藍星自然生態中的蛇的方式飼養她，但終究擺脫不了她是一個孵化失敗的人類的事實。
實驗緊張，考慮到處理麻煩，她撿回了條命，但剩餘的時間就要待在籠子裏，直到死去。
但跟她同一批來到實驗室的一個小女孩卻沒有她這麽幸運，在她徹底失去語言能力和變得跟蛇一樣後，她孵化成功了。
小女孩立馬被帶走，其他小女孩們完全不知道她會去哪，眼巴巴地凝視著那扇鐵門，暢享著她過上了美好的日子。
她們也期待被帶走，於是更加賣力地丟掉直立行走的能力，像蛇一樣生存。
只有壞蛋知道真相。
一旦變成蛇，那就離死不遠了。
不管是什麽事物，在開始的階段，任何一具沖破舊態的成功例子都會淪為犧牲品或墊腳石，無一例外。
但很不幸的是，蛇的特征在壞蛋身上降臨了。
或許是之前不要錢似的往她嘴裏餵的液體起了作用，又或許是上天開了個玩笑，她比籠子中的其他人更先異變。
說徹底變成蛇還為時尚早，但她已經快失去了語言能力，並且出現了蛇信子。
在她的衣服之下，開始出現了鱗片。
現在她身下的這個不斷散發暖意的熱源對於她來說，就像是一盤美餐。
壞蛋以一種詭異的姿態貼著薛靈的身子往上游走環繞，似乎在丈量她的身體大小，方便接下來吃掉她。
薛靈似乎又做了夢，這下她睡得很踏實，但臉上被什麽東西緊密的覆蓋住，嚴重影響了呼吸。
於是她無意識地擡起手將身上的東西彈開，小聲哼了一句，像抱著玩偶一樣擁在懷裏。
聽到那聲音，壞蛋像被施了定身咒般一動不動。
過了一會兒，她往她的臉處蹭去，薛靈卻睡熟沒了反應。
壞蛋靜靜地仍她抱著，盯著她的臉看，那眼神太亮，似乎想透過泥巴看清她皮下有什麽東西。
過了很久，她的臉上依舊是一點困意都沒有。
直到一只小蚊從低空嗡嗡飛過，一條猩紅的長舌頭飛射出來，將小蚊一口卷入腹中。
薛靈醒來時，壞蛋沒再睡在她腿上，而是乖乖地躺在她的不遠處，她動動睡僵的身子，鼻間嗅到了一絲血腥味。
不僅如此，她還眼尖地發現角落裏埋藏一截短短的......骨頭？
像是什麽小型動物的骸骨，分明昨天這裏還沒有的。
薛靈留了個心眼。
早晨的陽光還不到露天籠子的頂上，只有一點雞蛋清般的太陽光從窗子打進來，薛靈靜靜地坐在那裏，仰頭看天。
熟睡的女孩們直到飯點才醒來。
鐵門打開，依舊是穿著防護服的男人朝她們拋來許多玻璃管。
那男人跟昨天一樣，還特意走過來丟了兩支給薛靈。
粗粗掃了一眼，男人飛快拽起一個小女孩，大叫一聲：“孵化成功了？！”
薛靈朝女孩看去，她的四肢好像一夜之間萎縮了，綿軟無力耷拉著，像沒了骨頭。
小女孩在痛苦地扭動著身子，而她的臉上不知什麽時候出現了硬硬的鱗片。
薛靈心驚，她真的要變成一條蛇了。
“好好好！真有出息！我現在就帶你出去！咱們的實驗就靠你了！”
“你們都快點孵化，成功了我就帶你們出去！”
男人急匆匆將女孩帶走了。
薛靈這次沒有將玻璃管給女孩們。
女孩們卻來搶了。
“給我吧！姐姐！昨天你就給了我，今天為什麽不給我！”
“給我，給我，沒喝到的才應該要！”
薛靈又將玻璃管給了她們。
每天男人只過來餵一次食，第三日，薛靈沒有將玻璃管給女孩們。
女孩們生氣了：“為什麽不給我們？！你之前都給了！”
薛靈：“這是我的東西，之前是我不想要，但現在我想要了。”
女孩們蠻不講理：“不行！你必須給我們！”
眼見著雙方劍拔弩張，女孩們要咬人。
一對多完全沒有優勢。
薛靈眼見機會到了，說：“外面可有別這更好吃的東西，你們不想去嘗嘗嗎？”
女孩：“沒有比營養液更好吃的了，你在騙人。”
薛靈：“你們試都沒試過，怎麽知道我在騙人？謝爸爸就不會在騙你們嗎？”
女孩：“不可能，謝爸爸不會騙我們的！他說過他不會騙我們的！我們是蛇！他最喜歡蛇了！”
說自己是蛇的女孩，在薛靈來的那天，還不是這樣的說法。
完全無法跟這群失去認知的女孩們進行有效交流，她們就像集體被洗腦了一樣，已經對自己是蛇的身份完全認同了。
薛靈：“你們是蛇，他是人，我也是人，為什麽我們說同一種語言？有沒有一種可能，我沒有騙你們，而騙你們的是謝爸爸。如果我猜的沒錯，你們所說的謝爸爸跟那個男人應該是一夥的，他們在拿你們做一些反人類的實驗，那些實驗不會讓你們獲得自由，反而會生不如死。”
女孩們暫時沈默了。
“逃出去，就可以吃到比營養液更好吃的東西，待在這裏等著被別人帶出去，就永遠吃不到。”
一個女孩說：“可是現在挺好的。”
“只有主動權放在自己手裏，才能評判你們現在的處境是好是壞，現在的主動權在你們手裏嗎？”
女孩們臉上閃過一絲痛苦，面露迷茫：“不在......但是......”
但是，她又不知道該怎麽做。
“你們吃過麻辣燙？火鍋？餃子？拌面？炸雞？冰淇淋？糖果？”
“……那是什麽？”
“我記得好像吃過……不對，我好像又沒吃過……”
薛靈太餓了，說完自己更餓了。
薛靈從小到大沒這般餓過，能撐到現在已經是極致了。
薛靈想，沒有體力才是頭等壞事，只有恢覆了體力才能逃跑。
這裏應該是浮青的精神領域，在這裏喝掉的東西不會真實地對她的身體造成傷害，但餓卻是真情實感的。
喝吧，反正死不了。
薛靈於是她也學著女孩們咬掉玻璃管，一口喝掉。
她喝的樣子很笨拙，惹得其他女孩們一陣哄笑。
“姐姐，你好笨哦。”
“嘶哈哈哈哈——”
“姐姐，你不會喝就讓給我們喝吧。”
要想從這裏出去，首先她需要保存體力。
被反綁了手，實在是太難受了，她喝個東西都像在做高難度瑜伽，太消耗體力了。
很難說這液體是什麽味道，不難喝也絕對算不上好喝，完全沒有女孩們表現出的那麽美味。
喝了一口液體後，薛靈感到四肢百骸有一道熱流經過，體力漸漸恢覆了。
薛靈朝她們一笑，說：“但我吃過。我在食物上從不欺騙自己，那些好吃的比這味道好了不知道多少倍，所以我才不願待在這裏，我要出去。”
“真的有那麽好吃嗎？”女孩們動搖了，湊過來。
“當然，我覺得炸雞最好吃了，我的朋友暑暑也很喜歡。你們可以都嘗一遍，再做出你們自己的評價。”
薛靈循循善誘。
“哇！我也想吃炸雞* ！”
“我想吃冰淇淋，聽上去就很好吃！”
“外面不僅有很多好吃的，還有游樂園，你們可以盡情奔跑，外面有很多好看的風景，你們也可以看個夠，外面有很多像你們一樣的小朋友，她們或許會很像跟你們一起玩游戲。你們可以一起放風箏，一起拼圖，一起畫畫......”
“哇，我想出去，我想出去！”
“外面真的這麽有趣嗎！我真想現在就出去！”
“我也想出去！姐姐，你帶我們一起出去吧！我們不聽謝爸爸的了！我們相信你！”
“我們相信你！”
“姐姐，我們什麽時候能出去？”
薛靈想了想：“我們先來試試看，能不能從那個窗子裏爬出去。如果可以，那今晚就可以出去了。”
“太好了！我們該怎麽做！”女孩們歡呼。
女孩們眼睛亮晶晶地看著她，眼裏全是崇拜，跟之前防備她的樣子天差地別。
之後又嘻嘻哈哈在地上扭動著身體，又互相交頭接耳，樣子詭異，特別像一堆纏繞在一起的泥鰍，但又有點群魔亂舞的意思。
薛靈哭笑不得。
其實外面的世界並沒有她說的這麽好，那裏到處都是競爭。
從媽媽的肚子裏誕生直到死去，所有人都在爭著誰能在世界上活得久，活得厲害。
弱肉強食的世界，有吃就有被吃，跟這裏其實也差不多。
待在這裏，註定會被吃。
但出去了，誰吃誰還不一定。
薛靈從不是個慈悲為懷的聖母，也不是個徹頭徹腦的壞蛋。
只是如今她們的處境相同，幫助她們，就是在拯救自己。
女孩們在鬧騰，因此待在一旁安靜的壞蛋格外惹人註目。
薛靈不知道她是什麽時候醒的，大概是男人進來餵食的時候，又或許就是剛剛。
她的頭朝向她，視線黏在她身上。
薛靈想起昨天女孩們說的話，說她變不了蛇，不配吃飯。
昨天男人就沒有給她發玻璃管，今天她依舊沒有，也沒有去搶別人的。
她就那麽靜靜地躺在那裏，一副無所謂的模樣。
這種樣子，要麽不怕死，要麽已經死過一遍了。
不餓嗎？
薛靈看著她這副樣子莫名心酸，將另一根玻璃管滾過去。
壞蛋盯著那管液體滾到腿邊，又擡眼看她，金色的眼睛仿佛在問：為什麽要給她？
薛靈朝她點點頭，意思是給她的，快喝吧。
她自己的還剩大半管沒喝完，這次她換了個姿勢，不再學著女孩蛄蛹撅著屁股喝的方式，而是用膝蓋夾住玻璃管，再小口小口昂頭喝掉。
就在她昂起頭要吞下一口液體時，一個腦袋咻一下蹭過來，撞掉了玻璃管。
綠色液體撒了一地，就是沒有一滴進入薛靈的嘴裏。
薛靈看著腦袋：？？？
不喝就算了，為什麽也不讓她喝？
那腦袋卻雲淡風輕地撤回。
薛靈看著壞蛋滿不在乎地用腳踢開了她給她的玻璃管，朝她露出一個嘲諷值拉滿的笑容，又躺在地上一動不動了。
女孩們看見她浪費的這一幕，惱火萬分，紛紛擠過來咬人，薛靈攔都攔不住。
這是一個多事的夜晚。
也是一個最靠近曙光的夜晚。
_
曙光沒有真的迎來。
昨夜薛靈讓女孩們踩在她身上，想以疊高高的方式夠到窗戶，但女孩們都已經失去了直立身體的能力，身子像沒有骨頭一般軟，根本無法疊高。
她們累得精疲力盡，壞蛋不配合也不理睬，就在旁邊冷眼看著。
女孩們到後面直接睡著了，薛靈只好再另想辦法。
等鐵門開的時候對男人下手其實是個可行的辦法，但她怕會誤傷到女孩們，因此暫時不考慮。
她琢磨著，也沈沈睡去。
第二天一早，薛靈被人揪著頭發踹醒。
薛靈睜眼，那個防護服男人一手將她甩出去老遠，砸到鐵門上，發出巨大聲響。
薛靈疼得悶哼一聲，男人卻不放過她，繼續拿腳猛踩她的肚子。
女孩們紛紛被這一動靜嚇醒，支起臉縮著身子往這邊看。
“看什麽看，都吃你們的！快點給我孵化！不然你們一個都別想活！”
男人在護目鏡後的雙眼爆紅，一腳將滿籃子裏的玻璃管踹翻，女孩們見到玻璃管立馬跟瘋了一樣，不管三七二十一都蜂擁上前搶著喝。
壞蛋最先醒來，她沒有加入搶食，而是繞過她們不動聲色往鐵門移動。
“艹你娘的！我好不容易把她們的認知給消了，這一下子全被你毀了！老謝他媽的怎麽給你弄進來的？！他是不是在故意壞我好事？！”
“跟我出來！老子現在就殺了你！”
他把薛靈的頭用黑塑料袋套上。
“還有你們！”
男人惡狠狠拿手指掃一遍女孩，威脅道：“你們要是敢聽她的想逃跑，她就是你們的下場！”
女孩們被嚇了一跳，停止了搶食，眼睜睜看著薛靈被男人像貨物一樣對待。
男人力氣太大，薛靈一下子就被拉扯到鐵門處。
她想象中的逃跑沒想到以這種方式實現另外。
男人怒氣沖天：“以為沒有監控我就掌握不了你們了嗎？！但是這小樓裏的聲音我那兒可是聽得一清二楚！”
“你昨天晚上說的話可真是好聽啊，要是我是她們，估計全都上當了！你們還想出去？我看你們怎麽出去！”
鐵門大開，薛靈一腳被踹翻出去，尖銳的小石子刺得她生疼。
“成年人的認知不好改變，所以你們就拿這群小女孩做實驗？”
薛靈腹背都在痛，她吃力地說道：“你們到底要做什麽，她們只是無辜的小孩子，不該被你們這麽對待。”
“你懂個屁！她們這是在給人類做好事！哪怕是死了也值得！”
“那這種好事你怎麽不去做？”薛靈冷笑。
“他媽的，老子今天就殺了你！”
男人用手掐上薛靈的脖子，另一只手狠狠捂住她臉上的塑料袋，試圖這樣將她悶死。
薛靈不停地掙紮反抗，她一腳踹到男人的膝蓋，男人慘叫一聲，薛靈立馬翻身朝遠離男人的地方翻滾。
“休想跑！”
但她看不見，男人很快就拽著她的腳踝將她扯了回去。
腿上一痛，她的腿被棍狀東西敲痛，一下子不能動彈。
“呵！賤貨！老子今天就殺了你，反正是個沒用的成年人，就算你死了，老謝那邊也不會怎麽說！”
男人嘴裏還在罵罵咧咧，薛靈蜷縮在地上一點一點往外爬，聽著男人拖著棍棒朝她越來越近。
她馬上就要死在這了......
或許這樣就能從這裏出去了。
但是——
怎麽有點不甘心呢？
昨天明明還說帶她們出去，讓那群小家夥崇拜了一臉，今天就要食言了……
預料之中的疼痛感沒有降臨，從鐵門爬出一只人身蛇尾的女孩吸引了防護服男人的註意！
“你孵化成功了？！”
“嘶嘶嘶——”
鐵門沒有被男人關上，留了縫，那突然變成半蛇的女孩難受地瘋狂扭動著，一不小心就從鐵門溜了出來。
防護服男人趕緊一把將女孩拎起，又一把將薛靈丟進籠子，腦袋被重重地砸在墻上。
“等我忙完再收拾你！你們看好她，要是讓她跑了，我也不會放過你們的！”
男人重重關上鐵門。
薛靈一動不動躺在那兒，籠子裏安靜極了。
等她從昏迷中醒來，頭上的黑塑料袋已經不在了。
女孩們離她遠遠的，見她醒來，都不安地支起頭看著她，卻一言不發。
少了一個女孩，她被男人帶走了。
薛靈掃過她們，開口輕輕問道：“還逃嗎？”
女孩們一個個卻假裝沒聽見，縮起身子閉上眼裝睡。
“肯定要逃的。”
薛靈垂下眸，似自語，又似跟她們在說。
離她不遠不近的壞蛋身體輕微動了動。
薛靈並沒有驚訝女孩們態度的大轉變，男人那般威脅她們，可以理解。
她也被男人威脅了，但威脅不會嚇到她，只會讓她更加想逃，嘗試更多的方式逃跑。
鐵門行不通，要是想逃出去——
薛靈的視線停留在那唯一一扇窗子上，居然覺得爬窗還是其中最可行也是唯一的辦法。
她慶幸籠子裏只是有錄音的東西，沒有監控，但籠子外會不會有呢？
而且，會不會還有人守在外面？
薛靈想到上次在窗戶那兒看到的一閃而過的人影。
那個像蛇一樣的女孩被帶出去後再也沒有回來，不久前又被帶走了一個孵化成功了的女孩。
根據她們嘴裏講的，變成蛇了就能出去了。
要她變成蛇，還不如讓她生一條蛇，薛靈覺得太荒謬了。
而且現在，她不用生條蛇，只用找條生路。
掃一眼地上裝睡的女孩們，薛靈在心裏琢磨起逃跑計劃。
喊救命？獲救程度不大。
這裏一看就是個廢棄很久的地方，應該人煙稀少，她就算喊破喉嚨，也只會把防護服給喊來。
爬窗子，但她一個人不夠，而且她試過了，搭人梯也失敗了。
唯一的辦法也行不通了。
這天夜裏，薛靈並沒有睡著，而是在閉眼思考。
在她身邊一直沒有動靜的壞蛋動了。
薛靈睜開眼，眼前的一幕讓她不自禁顫抖一瞬。
一條長舌從壞蛋嘴裏飛出，夜裏剛出動的蚊子立馬被裹成一團下腹。
接著，一只小青蛙不知從哪裏跳了過來，壞蛋伸長脖子用舌頭饞住它就一口沒了。
整個過程不到三秒鐘，讓薛靈不禁想到那塊白骨。
紅舌嘶嘶，壞蛋似乎沒吃飽，突然湊近了她，貼在她身上。
薛靈感到壞蛋身上冰冰涼涼的，還有點輕微的……硌？
不會是鱗片吧……
難道，連被說孵化不了的壞蛋也……
那她，要是被發現了豈不是要被帶走？
她繼續裝睡，假裝什麽也不曉得。
——直到被一道灼熱的視線盯得實在裝不下去。
薛靈睜開眼，對上一雙在黑夜裏依舊金黃的眼睛。
借著月光，看清了壞蛋朝她張開的大嘴，還有兩顆尖牙。
此時此刻的壞蛋，身上充滿著野獸兇惡的味道，這讓薛靈感到大事不妙。
壞蛋見她終於“醒”了，又才慢騰騰將嘴合上。
似乎就是想嚇嚇她，並沒有要像吃掉青蛙一樣吃掉她。
不僅如此，她得寸進尺往薛靈身上貼了貼，試圖從她身上汲取熱量。
今晚的壞蛋很不對勁，她不停扭動著身子，鼻腔裏發出難受的細聲，薛靈能感到她的焦灼跟難受。
她頓了頓：“壞蛋？我能這樣叫你嗎？你怎麽了？”
壞蛋沒有回答，而是詭異地，沒有用手跟腿的力量，只利用腰部的核心直了起來，撲到她肩上。
這舉動不得不說嚇了薛靈一跳，她以為她還是要吃掉她。
“嘶——冷——抱——”
第一次聽見壞蛋發出，她似乎是在跟說話，薛靈只捕捉到了這幾個關鍵字。
好冷，要抱抱。
薛靈僵硬的身體松了下來，轉念之間一個想法誕生。
她沒有抗拒壞蛋在她身上亂蹭的舉動，反而縱容她將身上的泥巴都弄在她身上。
反正臟了，再臟一點也無所謂，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。
其他女孩們睡得很熟，一點兒也沒察覺到角落的動靜。
薛靈用哄小孩子的口吻誘惑壞蛋：“我真的很想抱抱你，但我的手被綁住了。如果你用牙齒幫我解開，這樣我就能好好擁抱你了，好不好呀？”
薛靈刻意夾過的聲音讓她自己都有些難為情。
但壞蛋立馬從薛靈懷裏擡起頭，睜大了眼睛，將臉貼到她喉嚨處，像趴在地上聆聽遠方地動的動物，認真又嚴肅。
她碰碰她的喉嚨，示意她再說一句。
她冰涼的體溫讓薛靈輕哼一聲，壞蛋的身體立馬縮了一下，像被嚇到一樣。
“小乖，幫姐姐解開後，姐姐帶你出去，讓你抱個夠好不好？”
她不再喊她壞蛋，而是自己給她取了個名字，用來拉近關系。
即使渾身是泥，看不清面容，但她光是坐在那裏就讓她不自主想親近。
她不想讓她淋雨，將她挪到角落。
她阻止其他女孩欺負她。
她以為她餓，將孵化液分給了她。
女人的聲音卻像一把柔軟的刷子，輕輕掃掉壞蛋身體的不適。
或許是薛靈的聲音太溫柔，又或許是她描述的場景太過於美好，壞蛋順著女人的腿滑到她的腳踝處，用力一咬，繩索斷了。
“你太棒了！”
沒想到她的牙齒真的這麽鋒利，薛靈眼睛一亮，活動一下腳腕，跪起身扭過腰，將手腕遞出去。
“還有手，很快了，小乖，你真棒，姐姐真想抱抱你！”
壞蛋很聽話，沒等她真情實感說完，一口將反綁著她手腕的繩索咬斷。
“你就是天底下最棒的小乖！”
一松綁，薛靈一把將身前的壞蛋摟進懷裏。
被綁太久而略顯僵硬的手臂拍拍她的背，順著她的脊背拍上肩膀中央。
這是薛靈慣用的哄人手法。
小時候奶奶哄她睡覺就是這樣，舒服又極其有效，每次她都會被安撫得很好。
這一招她一直記得用到現在，顯然對壞蛋也很受用。
壞蛋融化在她的懷裏，對薛靈這一招也種下了深深的記憶。
......好舒服。
壞蛋沒有讓薛靈抱太久，從她溫暖的懷裏掙脫開。
今晚還有正事要做，很倉促，迫在眉睫。
薛靈望著窗子的神情，還有嘗試用玻璃碎片劃開繩子的一系列行為，即使做得很隱秘，還是被壞蛋看入眼裏。
她知道，薛靈想逃。
下一瞬，薛靈呆住了。
壞蛋以一種高難度的瑜伽動作在地上翹起雙腿，她挺著胸膛然後扭動身子，用牙勾上了腳上的繩子，輕輕一咬便開了。
她站起，悄無聲息走到窗戶下方，本該讓薛靈害怕的一雙眼瞳，在月光下像兩盞暖暖的燈。
她看向薛靈，似在邀請。
地上的女孩們依舊在熟睡，薛靈小心翼翼走過去。
兩個泥人在此情此景下，似乎心意相通，就那一眼，薛靈立馬懂了她的意思。
她小聲問壞蛋：“小乖，你要幫我出去？”
壞蛋點點頭。
薛靈有些不可置信。
沒等薛靈說出下一句話，壞蛋一把將薛靈抱進懷裏，後者立馬感覺自己被舉了起來，身前的壞蛋矮了下去。
身材瘦小的壞蛋居然爆發出驚人的臂力，一把將薛靈舉起，讓她踩著自己的身子往上爬。
“嘶……快……走……”
籠子般的小樓外，有蟲鳴，有水聲，明明很近，卻仿佛在另一個世界。
防護服男人或許是考慮到女孩們根本不可能通過爬窗子出去，而且這窗子離地面大概兩米多，快三米的樣子，沒有做封閉措施。
的確，薛靈就是松綁了也不可能從窗子裏爬出去。
但被托舉這一下，薛靈離窗戶就還剩一步遠，只要再上去一點，她就能看見外面的世界了。
看見一整片天，看見流動的水。
薛靈被舉起來時就膽戰心驚。
她不敢想象一個比自己小那麽多的女孩將她舉起該有多麽的不容易，而且——
一個正常的人類小女孩不可能將她舉這麽高。
所以，壞蛋她......很可能是變成蛇了。
要是再不快點動作，那真是將她的良苦用心丟在地上踩。
她生怕將壞蛋踩壞，攀到窗戶的邊緣就立馬借上力，翻上了窗臺。
看來這麽多天的體能訓練沒有白費，就連在精神領域中，她在關鍵時刻也爆發出了遠超平常的迅捷跟體能。
眼前的世界如她所想的一樣。
天黑之後，這處被人荒廢掉的土地一片幽暗，在看不見的陰影裏似乎藏匿著什麽陰森可怕的怪物。
不會有人會在大晚上選擇在此停留，要是薛靈不是從小樓裏出來看見這裏，或許連白天都不會踏足這裏。
但此時此刻，她眼中這幅荒蕪的場景，只剩下大自然最原始的靜謐和諧。
真是美好極了。
小樓隱藏在一大片茂盛的雜草地中，不遠處有一條正在細細流水的小溝，野花在夜晚上閉合，但在夜風中搖曳時，依舊能嗅到一絲芬芳，非常幹凈好聞。
“......小乖！”
薛靈在窗臺上落腳後，壞蛋卻倒在了地上，像往常一樣一動不動。
薛靈慌了神，差點就跳下去查看她的情況。
但她很快反應過來，扶穩身子。
她發現窗戶外有一節梯子，或許這就是上次她在窗戶外能看見人影的原因。
那人是爬梯子上來的。
窗戶跟鐵門正好相對，那人搬來梯子後大膽到將梯子放在這裏。
這能說明兩件事。
一、她現在可以利用梯子逃走，不用從這麽高的地方跳下去。
二、這些人的大本營應該在鐵門前方，他們一般不往窗戶後面的這塊地走。
也就是說，利用梯子逃出籠子後，往窗戶的方向跑，就能逃脫了。
薛靈在摸到梯子的一瞬間就將待會兒的逃跑路線給想好了，但底下的壞蛋卻遲遲沒有任何回應。
她怎麽了？要下去帶她一起逃嗎？
薛靈想到剛剛餘光瞥到的一截粗壯的東西，僅那一眼就讓人害怕。
薛靈大跨步順著梯子往下爬。
她不可能自己獨自一人跑掉，她要帶著壞蛋一起跑。
壞蛋閉上了眼，身子在不停地抽搐，看上去非常痛苦。
她將壞蛋一把抱起。
壞蛋輕飄飄的，抱在懷中像抱了一疊紙一般輕松。
在她蹲下要抱起壞蛋的一瞬，她的手被一道粗壯且冰涼的環住東西給纏上。
薛靈一低頭，穿著裙子的壞蛋，裙下的雙腿不見，取而代之的是一條粗壯滑膩的蛇尾。
薛靈心裏咯噔一下。
天啊，這絕對不是精神體，人真的能變成蛇。
壞蛋睜開眼，看見神情覆雜的薛靈，兇惡地朝她嘶一口，作勢就要咬來。
薛靈沒躲。
【作者有話說】
小浮青：裙子底下有野獸。 (＾▽＾)
大家晚上好！這章的世界觀我寫清楚了嗎？
大致就是在小薛靈那個時候，人類已經知道未來會發生異變，開始著手研究精神體這玩意了。
前期為了保證在異變的生態環境中生存，是真的把人變成動物，最先開始也是對女性下手，將女孩變成蛇。
註意，這裏不是浮青的精神領域！
小浮青因為長相問題，誤被當做女孩抓去做實驗，碰見了進入浮青記憶碎片的薛靈。（後一章會具體闡述）
因為浮青的防備心太重，薛靈還需要花點時間才能進去他的精神領域。
因為人的記憶本來就是一種可以穿越時空的存在，薛靈在那裏救了小浮青。
下一章就該出去啦，兩人醒來估計又要吵上了。
頭疼，這倆人打起嘴炮來真的停不下來，我打字的速度根本跟不上他倆。
晚安安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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◎姐姐的抱抱◎
薛靈在角落蜷縮著睡著了。
她做了一個夢, 夢裏她被一條很粗很大的青蛇緊緊地纏著，滑膩冰涼的觸感讓她很是反感。
她越掙紮那家夥越纏得賣力，最後她和它對上視線, 它吐著信子朝她嘶了聲，冷不丁張開了大嘴將她一口吞下。
薛靈驚醒，發現壞蛋不知什麽時候睡在了她的腿上，長長的頭發變成一綹綹將她的腿纏住。
“......”
做噩夢是有根據的。
這家夥體溫低得嚇人, 渾身是泥，都蹭在了她身上。
臟是臟了點, 不過反正都臟了，她也不覺得能洗上澡，幹脆就這麽著。
薛靈穿著短袖短褲, 這個天氣的夜晚不冷, 還挺熱。
身上有塊現成的冰寶寶，薛靈也就仍由她這麽靠著睡, 過了會兒又睡著了。
饑餓感越來越重，她必須要用睡覺來麻痹。
沒有被人掀開叫醒, 壞蛋睜開了眼。
她一點一點挪動，小心試探著薛靈是否在裝睡。
“嘶嘶——”
直到湊到她臉前，吐出蛇信子碰了碰她的臉，她也沒有任何反應。
2054年，藍星人類預知, 在不遠的未來會發生一場大異變。
人類的基因無法在這場異變中獲得優勢, 反而會比那些低等動物植物更先淘汰。
如果人類的基因不進行一次洗牌重組，那人類滅絕只是遲早的問題。
而一部分處在前沿的科學家, 早早未雨綢繆, 將目光放在了“人和動植物之間的轉換”這一焦點上。
若是人能具備動植物的屬性, 在大異變來臨之時，人類或許能打一場勝利仗。
心理學家、神經學家、社會學家、生物工程學家、物理學家......各種學科領域的頂尖專家加入了這場命名為“人類異變計劃”的實驗。
他們從人類神話中窺見了一隅希望。
伏羲、女媧、雙蛇環繞形狀的壁畫跟雙螺旋結構的DNA居然那麽相似……
為什麽人類的誕生與蛇息息相關？
於是他們開始試圖將蛇變成人。
真的成功了。
但成功的那具例子很快死亡，那條變成人的蛇無法具有人的行為能力。
專家們失落悵然。
但突然有一天，有位科學家察覺，實驗方向歪了！
應該是讓人變成動物，將人變成蛇！
很快，立馬有具成功例子誕生，厲害的科學家們將一個10歲的小女孩變成了一條豬鼻蛇！
不僅如此，她還能還具備了蛇的特性！
這一消息不脛而走。
緊跟著的就是越來越多的小孩變成貓，小孩變成狗等各種案例，但目前沒有任何一項成年人成功的案例。
但科學家們沒有氣餒，反而幹勁十足！
他們嘗試讓人變成人，但又還是人。
他們高高在上的知識體系和生物鏈地位不願意將自己徹底動物化，就算是變成動物的外形，也要擁有人的頭腦和道德。
於是更加瘋狂的實驗在藍星各個保密實驗室裏沒日沒夜地進行。
或許在某一天，人類在經過這種基因改良後，能分化成更強大的人類！
有了官方的實驗研究，民間科學家們通過各種手段得知了內幕，紛紛開始行動。
人類之所以是人類，能站到食物鏈的頂端，就是因為會未雨綢繆，思考未來。
動物也有高劣之分，要是別人先變成獅子，自己後來的變成了小白兔，這不是擺明著任人拿捏嗎？
人類想變成動物，也要變成站在最上面的那個。
於是在一處廢棄的小樓建築物中，一位民間科學家帶領著自己的親信研究著這項神聖且註定偉大的“人類異變計劃”。
他們打著救助小孩慈善的名號綁架了一些孩子來做實驗。
沒有官方那麽優厚的條件和資源，他們發現男孩的成功率很低，於是都換成了女孩。
_
壞蛋餓壞了。
她之前被那些穿防護服的人灌了許多液體，做了很多實驗，但都沒有得到他們想要的“將人變成蛇”的效果。
明明將她關於人的行為認知都給抽取銷毀了，一切都是按照藍星自然生態中的蛇的方式飼養她，但終究擺脫不了她是一個孵化失敗的人類的事實。
實驗緊張，考慮到處理麻煩，她撿回了條命，但剩餘的時間就要待在籠子裏，直到死去。
但跟她同一批來到實驗室的一個小女孩卻沒有她這麽幸運，在她徹底失去語言能力和變得跟蛇一樣後，她孵化成功了。
小女孩立馬被帶走，其他小女孩們完全不知道她會去哪，眼巴巴地凝視著那扇鐵門，暢享著她過上了美好的日子。
她們也期待被帶走，於是更加賣力地丟掉直立行走的能力，像蛇一樣生存。
只有壞蛋知道真相。
一旦變成蛇，那就離死不遠了。
不管是什麽事物，在開始的階段，任何一具沖破舊態的成功例子都會淪為犧牲品或墊腳石，無一例外。
但很不幸的是，蛇的特征在壞蛋身上降臨了。
或許是之前不要錢似的往她嘴裏餵的液體起了作用，又或許是上天開了個玩笑，她比籠子中的其他人更先異變。
說徹底變成蛇還為時尚早，但她已經快失去了語言能力，並且出現了蛇信子。
在她的衣服之下，開始出現了鱗片。
現在她身下的這個不斷散發暖意的熱源對於她來說，就像是一盤美餐。
壞蛋以一種詭異的姿態貼著薛靈的身子往上游走環繞，似乎在丈量她的身體大小，方便接下來吃掉她。
薛靈似乎又做了夢，這下她睡得很踏實，但臉上被什麽東西緊密的覆蓋住，嚴重影響了呼吸。
於是她無意識地擡起手將身上的東西彈開，小聲哼了一句，像抱著玩偶一樣擁在懷裏。
聽到那聲音，壞蛋像被施了定身咒般一動不動。
過了一會兒，她往她的臉處蹭去，薛靈卻睡熟沒了反應。
壞蛋靜靜地仍她抱著，盯著她的臉看，那眼神太亮，似乎想透過泥巴看清她皮下有什麽東西。
過了很久，她的臉上依舊是一點困意都沒有。
直到一只小蚊從低空嗡嗡飛過，一條猩紅的長舌頭飛射出來，將小蚊一口卷入腹中。
薛靈醒來時，壞蛋沒再睡在她腿上，而是乖乖地躺在她的不遠處，她動動睡僵的身子，鼻間嗅到了一絲血腥味。
不僅如此，她還眼尖地發現角落裏埋藏一截短短的......骨頭？
像是什麽小型動物的骸骨，分明昨天這裏還沒有的。
薛靈留了個心眼。
早晨的陽光還不到露天籠子的頂上，只有一點雞蛋清般的太陽光從窗子打進來，薛靈靜靜地坐在那裏，仰頭看天。
熟睡的女孩們直到飯點才醒來。
鐵門打開，依舊是穿著防護服的男人朝她們拋來許多玻璃管。
那男人跟昨天一樣，還特意走過來丟了兩支給薛靈。
粗粗掃了一眼，男人飛快拽起一個小女孩，大叫一聲：“孵化成功了？！”
薛靈朝女孩看去，她的四肢好像一夜之間萎縮了，綿軟無力耷拉著，像沒了骨頭。
小女孩在痛苦地扭動著身子，而她的臉上不知什麽時候出現了硬硬的鱗片。
薛靈心驚，她真的要變成一條蛇了。
“好好好！真有出息！我現在就帶你出去！咱們的實驗就靠你了！”
“你們都快點孵化，成功了我就帶你們出去！”
男人急匆匆將女孩帶走了。
薛靈這次沒有將玻璃管給女孩們。
女孩們卻來搶了。
“給我吧！姐姐！昨天你就給了我，今天為什麽不給我！”
“給我，給我，沒喝到的才應該要！”
薛靈又將玻璃管給了她們。
每天男人只過來餵一次食，第三日，薛靈沒有將玻璃管給女孩們。
女孩們生氣了：“為什麽不給我們？！你之前都給了！”
薛靈：“這是我的東西，之前是我不想要，但現在我想要了。”
女孩們蠻不講理：“不行！你必須給我們！”
眼見著雙方劍拔弩張，女孩們要咬人。
一對多完全沒有優勢。
薛靈眼見機會到了，說：“外面可有別這更好吃的東西，你們不想去嘗嘗嗎？”
女孩：“沒有比營養液更好吃的了，你在騙人。”
薛靈：“你們試都沒試過，怎麽知道我在騙人？謝爸爸就不會在騙你們嗎？”
女孩：“不可能，謝爸爸不會騙我們的！他說過他不會騙我們的！我們是蛇！他最喜歡蛇了！”
說自己是蛇的女孩，在薛靈來的那天，還不是這樣的說法。
完全無法跟這群失去認知的女孩們進行有效交流，她們就像集體被洗腦了一樣，已經對自己是蛇的身份完全認同了。
薛靈：“你們是蛇，他是人，我也是人，為什麽我們說同一種語言？有沒有一種可能，我沒有騙你們，而騙你們的是謝爸爸。如果我猜的沒錯，你們所說的謝爸爸跟那個男人應該是一夥的，他們在拿你們做一些反人類的實驗，那些實驗不會讓你們獲得自由，反而會生不如死。”
女孩們暫時沈默了。
“逃出去，就可以吃到比營養液更好吃的東西，待在這裏等著被別人帶出去，就永遠吃不到。”
一個女孩說：“可是現在挺好的。”
“只有主動權放在自己手裏，才能評判你們現在的處境是好是壞，現在的主動權在你們手裏嗎？”
女孩們臉上閃過一絲痛苦，面露迷茫：“不在......但是......”
但是，她又不知道該怎麽做。
“你們吃過麻辣燙？火鍋？餃子？拌面？炸雞？冰淇淋？糖果？”
“……那是什麽？”
“我記得好像吃過……不對，我好像又沒吃過……”
薛靈太餓了，說完自己更餓了。
薛靈從小到大沒這般餓過，能撐到現在已經是極致了。
薛靈想，沒有體力才是頭等壞事，只有恢覆了體力才能逃跑。
這裏應該是浮青的精神領域，在這裏喝掉的東西不會真實地對她的身體造成傷害，但餓卻是真情實感的。
喝吧，反正死不了。
薛靈於是她也學著女孩們咬掉玻璃管，一口喝掉。
她喝的樣子很笨拙，惹得其他女孩們一陣哄笑。
“姐姐，你好笨哦。”
“嘶哈哈哈哈——”
“姐姐，你不會喝就讓給我們喝吧。”
要想從這裏出去，首先她需要保存體力。
被反綁了手，實在是太難受了，她喝個東西都像在做高難度瑜伽，太消耗體力了。
很難說這液體是什麽味道，不難喝也絕對算不上好喝，完全沒有女孩們表現出的那麽美味。
喝了一口液體後，薛靈感到四肢百骸有一道熱流經過，體力漸漸恢覆了。
薛靈朝她們一笑，說：“但我吃過。我在食物上從不欺騙自己，那些好吃的比這味道好了不知道多少倍，所以我才不願待在這裏，我要出去。”
“真的有那麽好吃嗎？”女孩們動搖了，湊過來。
“當然，我覺得炸雞最好吃了，我的朋友暑暑也很喜歡。你們可以都嘗一遍，再做出你們自己的評價。”
薛靈循循善誘。
“哇！我也想吃炸雞* ！”
“我想吃冰淇淋，聽上去就很好吃！”
“外面不僅有很多好吃的，還有游樂園，你們可以盡情奔跑，外面有很多好看的風景，你們也可以看個夠，外面有很多像你們一樣的小朋友，她們或許會很像跟你們一起玩游戲。你們可以一起放風箏，一起拼圖，一起畫畫......”
“哇，我想出去，我想出去！”
“外面真的這麽有趣嗎！我真想現在就出去！”
“我也想出去！姐姐，你帶我們一起出去吧！我們不聽謝爸爸的了！我們相信你！”
“我們相信你！”
“姐姐，我們什麽時候能出去？”
薛靈想了想：“我們先來試試看，能不能從那個窗子裏爬出去。如果可以，那今晚就可以出去了。”
“太好了！我們該怎麽做！”女孩們歡呼。
女孩們眼睛亮晶晶地看著她，眼裏全是崇拜，跟之前防備她的樣子天差地別。
之後又嘻嘻哈哈在地上扭動著身體，又互相交頭接耳，樣子詭異，特別像一堆纏繞在一起的泥鰍，但又有點群魔亂舞的意思。
薛靈哭笑不得。
其實外面的世界並沒有她說的這麽好，那裏到處都是競爭。
從媽媽的肚子裏誕生直到死去，所有人都在爭著誰能在世界上活得久，活得厲害。
弱肉強食的世界，有吃就有被吃，跟這裏其實也差不多。
待在這裏，註定會被吃。
但出去了，誰吃誰還不一定。
薛靈從不是個慈悲為懷的聖母，也不是個徹頭徹腦的壞蛋。
只是如今她們的處境相同，幫助她們，就是在拯救自己。
女孩們在鬧騰，因此待在一旁安靜的壞蛋格外惹人註目。
薛靈不知道她是什麽時候醒的，大概是男人進來餵食的時候，又或許就是剛剛。
她的頭朝向她，視線黏在她身上。
薛靈想起昨天女孩們說的話，說她變不了蛇，不配吃飯。
昨天男人就沒有給她發玻璃管，今天她依舊沒有，也沒有去搶別人的。
她就那麽靜靜地躺在那裏，一副無所謂的模樣。
這種樣子，要麽不怕死，要麽已經死過一遍了。
不餓嗎？
薛靈看著她這副樣子莫名心酸，將另一根玻璃管滾過去。
壞蛋盯著那管液體滾到腿邊，又擡眼看她，金色的眼睛仿佛在問：為什麽要給她？
薛靈朝她點點頭，意思是給她的，快喝吧。
她自己的還剩大半管沒喝完，這次她換了個姿勢，不再學著女孩蛄蛹撅著屁股喝的方式，而是用膝蓋夾住玻璃管，再小口小口昂頭喝掉。
就在她昂起頭要吞下一口液體時，一個腦袋咻一下蹭過來，撞掉了玻璃管。
綠色液體撒了一地，就是沒有一滴進入薛靈的嘴裏。
薛靈看著腦袋：？？？
不喝就算了，為什麽也不讓她喝？
那腦袋卻雲淡風輕地撤回。
薛靈看著壞蛋滿不在乎地用腳踢開了她給她的玻璃管，朝她露出一個嘲諷值拉滿的笑容，又躺在地上一動不動了。
女孩們看見她浪費的這一幕，惱火萬分，紛紛擠過來咬人，薛靈攔都攔不住。
這是一個多事的夜晚。
也是一個最靠近曙光的夜晚。
_
曙光沒有真的迎來。
昨夜薛靈讓女孩們踩在她身上，想以疊高高的方式夠到窗戶，但女孩們都已經失去了直立身體的能力，身子像沒有骨頭一般軟，根本無法疊高。
她們累得精疲力盡，壞蛋不配合也不理睬，就在旁邊冷眼看著。
女孩們到後面直接睡著了，薛靈只好再另想辦法。
等鐵門開的時候對男人下手其實是個可行的辦法，但她怕會誤傷到女孩們，因此暫時不考慮。
她琢磨著，也沈沈睡去。
第二天一早，薛靈被人揪著頭發踹醒。
薛靈睜眼，那個防護服男人一手將她甩出去老遠，砸到鐵門上，發出巨大聲響。
薛靈疼得悶哼一聲，男人卻不放過她，繼續拿腳猛踩她的肚子。
女孩們紛紛被這一動靜嚇醒，支起臉縮著身子往這邊看。
“看什麽看，都吃你們的！快點給我孵化！不然你們一個都別想活！”
男人在護目鏡後的雙眼爆紅，一腳將滿籃子裏的玻璃管踹翻，女孩們見到玻璃管立馬跟瘋了一樣，不管三七二十一都蜂擁上前搶著喝。
壞蛋最先醒來，她沒有加入搶食，而是繞過她們不動聲色往鐵門移動。
“艹你娘的！我好不容易把她們的認知給消了，這一下子全被你毀了！老謝他媽的怎麽給你弄進來的？！他是不是在故意壞我好事？！”
“跟我出來！老子現在就殺了你！”
他把薛靈的頭用黑塑料袋套上。
“還有你們！”
男人惡狠狠拿手指掃一遍女孩，威脅道：“你們要是敢聽她的想逃跑，她就是你們的下場！”
女孩們被嚇了一跳，停止了搶食，眼睜睜看著薛靈被男人像貨物一樣對待。
男人力氣太大，薛靈一下子就被拉扯到鐵門處。
她想象中的逃跑沒想到以這種方式實現另外。
男人怒氣沖天：“以為沒有監控我就掌握不了你們了嗎？！但是這小樓裏的聲音我那兒可是聽得一清二楚！”
“你昨天晚上說的話可真是好聽啊，要是我是她們，估計全都上當了！你們還想出去？我看你們怎麽出去！”
鐵門大開，薛靈一腳被踹翻出去，尖銳的小石子刺得她生疼。
“成年人的認知不好改變，所以你們就拿這群小女孩做實驗？”
薛靈腹背都在痛，她吃力地說道：“你們到底要做什麽，她們只是無辜的小孩子，不該被你們這麽對待。”
“你懂個屁！她們這是在給人類做好事！哪怕是死了也值得！”
“那這種好事你怎麽不去做？”薛靈冷笑。
“他媽的，老子今天就殺了你！”
男人用手掐上薛靈的脖子，另一只手狠狠捂住她臉上的塑料袋，試圖這樣將她悶死。
薛靈不停地掙紮反抗，她一腳踹到男人的膝蓋，男人慘叫一聲，薛靈立馬翻身朝遠離男人的地方翻滾。
“休想跑！”
但她看不見，男人很快就拽著她的腳踝將她扯了回去。
腿上一痛，她的腿被棍狀東西敲痛，一下子不能動彈。
“呵！賤貨！老子今天就殺了你，反正是個沒用的成年人，就算你死了，老謝那邊也不會怎麽說！”
男人嘴裏還在罵罵咧咧，薛靈蜷縮在地上一點一點往外爬，聽著男人拖著棍棒朝她越來越近。
她馬上就要死在這了......
或許這樣就能從這裏出去了。
但是——
怎麽有點不甘心呢？
昨天明明還說帶她們出去，讓那群小家夥崇拜了一臉，今天就要食言了……
預料之中的疼痛感沒有降臨，從鐵門爬出一只人身蛇尾的女孩吸引了防護服男人的註意！
“你孵化成功了？！”
“嘶嘶嘶——”
鐵門沒有被男人關上，留了縫，那突然變成半蛇的女孩難受地瘋狂扭動著，一不小心就從鐵門溜了出來。
防護服男人趕緊一把將女孩拎起，又一把將薛靈丟進籠子，腦袋被重重地砸在墻上。
“等我忙完再收拾你！你們看好她，要是讓她跑了，我也不會放過你們的！”
男人重重關上鐵門。
薛靈一動不動躺在那兒，籠子裏安靜極了。
等她從昏迷中醒來，頭上的黑塑料袋已經不在了。
女孩們離她遠遠的，見她醒來，都不安地支起頭看著她，卻一言不發。
少了一個女孩，她被男人帶走了。
薛靈掃過她們，開口輕輕問道：“還逃嗎？”
女孩們一個個卻假裝沒聽見，縮起身子閉上眼裝睡。
“肯定要逃的。”
薛靈垂下眸，似自語，又似跟她們在說。
離她不遠不近的壞蛋身體輕微動了動。
薛靈並沒有驚訝女孩們態度的大轉變，男人那般威脅她們，可以理解。
她也被男人威脅了，但威脅不會嚇到她，只會讓她更加想逃，嘗試更多的方式逃跑。
鐵門行不通，要是想逃出去——
薛靈的視線停留在那唯一一扇窗子上，居然覺得爬窗還是其中最可行也是唯一的辦法。
她慶幸籠子裏只是有錄音的東西，沒有監控，但籠子外會不會有呢？
而且，會不會還有人守在外面？
薛靈想到上次在窗戶那兒看到的一閃而過的人影。
那個像蛇一樣的女孩被帶出去後再也沒有回來，不久前又被帶走了一個孵化成功了的女孩。
根據她們嘴裏講的，變成蛇了就能出去了。
要她變成蛇，還不如讓她生一條蛇，薛靈覺得太荒謬了。
而且現在，她不用生條蛇，只用找條生路。
掃一眼地上裝睡的女孩們，薛靈在心裏琢磨起逃跑計劃。
喊救命？獲救程度不大。
這裏一看就是個廢棄很久的地方，應該人煙稀少，她就算喊破喉嚨，也只會把防護服給喊來。
爬窗子，但她一個人不夠，而且她試過了，搭人梯也失敗了。
唯一的辦法也行不通了。
這天夜裏，薛靈並沒有睡著，而是在閉眼思考。
在她身邊一直沒有動靜的壞蛋動了。
薛靈睜開眼，眼前的一幕讓她不自禁顫抖一瞬。
一條長舌從壞蛋嘴裏飛出，夜裏剛出動的蚊子立馬被裹成一團下腹。
接著，一只小青蛙不知從哪裏跳了過來，壞蛋伸長脖子用舌頭饞住它就一口沒了。
整個過程不到三秒鐘，讓薛靈不禁想到那塊白骨。
紅舌嘶嘶，壞蛋似乎沒吃飽，突然湊近了她，貼在她身上。
薛靈感到壞蛋身上冰冰涼涼的，還有點輕微的……硌？
不會是鱗片吧……
難道，連被說孵化不了的壞蛋也……
那她，要是被發現了豈不是要被帶走？
她繼續裝睡，假裝什麽也不曉得。
——直到被一道灼熱的視線盯得實在裝不下去。
薛靈睜開眼，對上一雙在黑夜裏依舊金黃的眼睛。
借著月光，看清了壞蛋朝她張開的大嘴，還有兩顆尖牙。
此時此刻的壞蛋，身上充滿著野獸兇惡的味道，這讓薛靈感到大事不妙。
壞蛋見她終於“醒”了，又才慢騰騰將嘴合上。
似乎就是想嚇嚇她，並沒有要像吃掉青蛙一樣吃掉她。
不僅如此，她得寸進尺往薛靈身上貼了貼，試圖從她身上汲取熱量。
今晚的壞蛋很不對勁，她不停扭動著身子，鼻腔裏發出難受的細聲，薛靈能感到她的焦灼跟難受。
她頓了頓：“壞蛋？我能這樣叫你嗎？你怎麽了？”
壞蛋沒有回答，而是詭異地，沒有用手跟腿的力量，只利用腰部的核心直了起來，撲到她肩上。
這舉動不得不說嚇了薛靈一跳，她以為她還是要吃掉她。
“嘶——冷——抱——”
第一次聽見壞蛋發出，她似乎是在跟說話，薛靈只捕捉到了這幾個關鍵字。
好冷，要抱抱。
薛靈僵硬的身體松了下來，轉念之間一個想法誕生。
她沒有抗拒壞蛋在她身上亂蹭的舉動，反而縱容她將身上的泥巴都弄在她身上。
反正臟了，再臟一點也無所謂，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。
其他女孩們睡得很熟，一點兒也沒察覺到角落的動靜。
薛靈用哄小孩子的口吻誘惑壞蛋：“我真的很想抱抱你，但我的手被綁住了。如果你用牙齒幫我解開，這樣我就能好好擁抱你了，好不好呀？”
薛靈刻意夾過的聲音讓她自己都有些難為情。
但壞蛋立馬從薛靈懷裏擡起頭，睜大了眼睛，將臉貼到她喉嚨處，像趴在地上聆聽遠方地動的動物，認真又嚴肅。
她碰碰她的喉嚨，示意她再說一句。
她冰涼的體溫讓薛靈輕哼一聲，壞蛋的身體立馬縮了一下，像被嚇到一樣。
“小乖，幫姐姐解開後，姐姐帶你出去，讓你抱個夠好不好？”
她不再喊她壞蛋，而是自己給她取了個名字，用來拉近關系。
即使渾身是泥，看不清面容，但她光是坐在那裏就讓她不自主想親近。
她不想讓她淋雨，將她挪到角落。
她阻止其他女孩欺負她。
她以為她餓，將孵化液分給了她。
女人的聲音卻像一把柔軟的刷子，輕輕掃掉壞蛋身體的不適。
或許是薛靈的聲音太溫柔，又或許是她描述的場景太過於美好，壞蛋順著女人的腿滑到她的腳踝處，用力一咬，繩索斷了。
“你太棒了！”
沒想到她的牙齒真的這麽鋒利，薛靈眼睛一亮，活動一下腳腕，跪起身扭過腰，將手腕遞出去。
“還有手，很快了，小乖，你真棒，姐姐真想抱抱你！”
壞蛋很聽話，沒等她真情實感說完，一口將反綁著她手腕的繩索咬斷。
“你就是天底下最棒的小乖！”
一松綁，薛靈一把將身前的壞蛋摟進懷裏。
被綁太久而略顯僵硬的手臂拍拍她的背，順著她的脊背拍上肩膀中央。
這是薛靈慣用的哄人手法。
小時候奶奶哄她睡覺就是這樣，舒服又極其有效，每次她都會被安撫得很好。
這一招她一直記得用到現在，顯然對壞蛋也很受用。
壞蛋融化在她的懷裏，對薛靈這一招也種下了深深的記憶。
......好舒服。
壞蛋沒有讓薛靈抱太久，從她溫暖的懷裏掙脫開。
今晚還有正事要做，很倉促，迫在眉睫。
薛靈望著窗子的神情，還有嘗試用玻璃碎片劃開繩子的一系列行為，即使做得很隱秘，還是被壞蛋看入眼裏。
她知道，薛靈想逃。
下一瞬，薛靈呆住了。
壞蛋以一種高難度的瑜伽動作在地上翹起雙腿，她挺著胸膛然後扭動身子，用牙勾上了腳上的繩子，輕輕一咬便開了。
她站起，悄無聲息走到窗戶下方，本該讓薛靈害怕的一雙眼瞳，在月光下像兩盞暖暖的燈。
她看向薛靈，似在邀請。
地上的女孩們依舊在熟睡，薛靈小心翼翼走過去。
兩個泥人在此情此景下，似乎心意相通，就那一眼，薛靈立馬懂了她的意思。
她小聲問壞蛋：“小乖，你要幫我出去？”
壞蛋點點頭。
薛靈有些不可置信。
沒等薛靈說出下一句話，壞蛋一把將薛靈抱進懷裏，後者立馬感覺自己被舉了起來，身前的壞蛋矮了下去。
身材瘦小的壞蛋居然爆發出驚人的臂力，一把將薛靈舉起，讓她踩著自己的身子往上爬。
“嘶……快……走……”
籠子般的小樓外，有蟲鳴，有水聲，明明很近，卻仿佛在另一個世界。
防護服男人或許是考慮到女孩們根本不可能通過爬窗子出去，而且這窗子離地面大概兩米多，快三米的樣子，沒有做封閉措施。
的確，薛靈就是松綁了也不可能從窗子裏爬出去。
但被托舉這一下，薛靈離窗戶就還剩一步遠，只要再上去一點，她就能看見外面的世界了。
看見一整片天，看見流動的水。
薛靈被舉起來時就膽戰心驚。
她不敢想象一個比自己小那麽多的女孩將她舉起該有多麽的不容易，而且——
一個正常的人類小女孩不可能將她舉這麽高。
所以，壞蛋她......很可能是變成蛇了。
要是再不快點動作，那真是將她的良苦用心丟在地上踩。
她生怕將壞蛋踩壞，攀到窗戶的邊緣就立馬借上力，翻上了窗臺。
看來這麽多天的體能訓練沒有白費，就連在精神領域中，她在關鍵時刻也爆發出了遠超平常的迅捷跟體能。
眼前的世界如她所想的一樣。
天黑之後，這處被人荒廢掉的土地一片幽暗，在看不見的陰影裏似乎藏匿著什麽陰森可怕的怪物。
不會有人會在大晚上選擇在此停留，要是薛靈不是從小樓裏出來看見這裏，或許連白天都不會踏足這裏。
但此時此刻，她眼中這幅荒蕪的場景，只剩下大自然最原始的靜謐和諧。
真是美好極了。
小樓隱藏在一大片茂盛的雜草地中，不遠處有一條正在細細流水的小溝，野花在夜晚上閉合，但在夜風中搖曳時，依舊能嗅到一絲芬芳，非常幹凈好聞。
“......小乖！”
薛靈在窗臺上落腳後，壞蛋卻倒在了地上，像往常一樣一動不動。
薛靈慌了神，差點就跳下去查看她的情況。
但她很快反應過來，扶穩身子。
她發現窗戶外有一節梯子，或許這就是上次她在窗戶外能看見人影的原因。
那人是爬梯子上來的。
窗戶跟鐵門正好相對，那人搬來梯子後大膽到將梯子放在這裏。
這能說明兩件事。
一、她現在可以利用梯子逃走，不用從這麽高的地方跳下去。
二、這些人的大本營應該在鐵門前方，他們一般不往窗戶後面的這塊地走。
也就是說，利用梯子逃出籠子後，往窗戶的方向跑，就能逃脫了。
薛靈在摸到梯子的一瞬間就將待會兒的逃跑路線給想好了，但底下的壞蛋卻遲遲沒有任何回應。
她怎麽了？要下去帶她一起逃嗎？
薛靈想到剛剛餘光瞥到的一截粗壯的東西，僅那一眼就讓人害怕。
薛靈大跨步順著梯子往下爬。
她不可能自己獨自一人跑掉，她要帶著壞蛋一起跑。
壞蛋閉上了眼，身子在不停地抽搐，看上去非常痛苦。
她將壞蛋一把抱起。
壞蛋輕飄飄的，抱在懷中像抱了一疊紙一般輕松。
在她蹲下要抱起壞蛋的一瞬，她的手被一道粗壯且冰涼的環住東西給纏上。
薛靈一低頭，穿著裙子的壞蛋，裙下的雙腿不見，取而代之的是一條粗壯滑膩的蛇尾。
薛靈心裏咯噔一下。
天啊，這絕對不是精神體，人真的能變成蛇。
壞蛋睜開眼，看見神情覆雜的薛靈，兇惡地朝她嘶一口，作勢就要咬來。
薛靈沒躲。
【作者有話說】
小浮青：裙子底下有野獸。 (＾▽＾)
大家晚上好！這章的世界觀我寫清楚了嗎？
大致就是在小薛靈那個時候，人類已經知道未來會發生異變，開始著手研究精神體這玩意了。
前期為了保證在異變的生態環境中生存，是真的把人變成動物，最先開始也是對女性下手，將女孩變成蛇。
註意，這裏不是浮青的精神領域！
小浮青因為長相問題，誤被當做女孩抓去做實驗，碰見了進入浮青記憶碎片的薛靈。（後一章會具體闡述）
因為浮青的防備心太重，薛靈還需要花點時間才能進去他的精神領域。
因為人的記憶本來就是一種可以穿越時空的存在，薛靈在那裏救了小浮青。
下一章就該出去啦，兩人醒來估計又要吵上了。
頭疼，這倆人打起嘴炮來真的停不下來，我打字的速度根本跟不上他倆。
晚安安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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